難忘那一張笑臉——新高一學生潮汐夜影的軍訓實錄(2)

　　小A教官的微笑

　　那是軍訓第三天的早晨。遠方嶙峋的山麓間霧氣繚繞，恣意翻滾的烏云包裹住整個天空，將那驕人的陽光層層遮蔽下來，為我們帶來陣陣清涼。一滴滴甘甜的清露沿著低垂的柳枝緩緩流下，滴在地上，撥動著心間的漣漪。空氣中濕潤的氣息迷失了我們的視線，也顯示出我們對即將到來的新教官的不屑。但當小A教官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到我們面前，我們還是睜大了眼睛，仔細地打量起這個有些不同尋常的教官。

　　清秀。

　　這是我對小A教官的第一印象。

　　他的頭發很短，很干凈，很整齊；眉宇英挺、修長，眉梢微微上挑；兩眼炯炯有神，目露清光。除了電視上那些大明星，我很少看到有人能像他這么清秀。再仔細一看，他整個身體都很放松，雙手輕輕擺動，頭自然上揚，顯得精氣神十足。他身上最令人著迷的地方還是他的微笑。他的兩片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小縫，嘴角微微上翹，形成了一副獨特的笑容。

　　為什么說獨特呢？

　　這是因為從他的微笑中散發出來的，是一股稚氣。這股稚氣讓我們不自禁地生出親近之意，讓我們感到他不比我們大幾歲，好像就是一位同齡的朋友，一位陽光、清秀、友善的朋友。

　　“hello，大家好，我是你們的新教官，我希望咱們能夠共同經營好剩下這兩天的軍訓生活。”他的開場白很簡短，但卻令我們受驚不小。既因為他的聲調很飄忽，很隨意，似是在與相交多年的老友談論一件好玩的事情，又因為他沒有像其他教官一樣，上來就說些“你們不是來旅游的，是來軍訓的”“我不管你們在家中如何放縱，到這兒來就得服從紀律”之類的陳詞濫調，而是用一種近乎征求的口吻委婉地道出對我們的希望。此外，如此“時髦”的打招呼方式也讓我們對小A教官又增加了一些好感。

　　雖然好感度上去了，但提防之心卻沒有減，因為我在小學和初中軍訓時也遇到過一些“微笑殺手”。這些教官表面上非常和藹，但訓練時比誰都狠，一站就是兩三個小時，你動一下也不罵你，只是罰你做200個俯臥撐，做完接著站，最終目的就是將人整死。雖然小A教官看著不像，但防人之心不可無。站軍姿時，我們還是盡量做到最好，以免他借機找茬。

　　天空中饑渴已久的陽光如同重獲新生，從烏云的縫隙間一點一點擠出來。不久，云彩便完全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火辣的陽光。汗水從頭頂滑落，如同一條條毛毛蟲在面頰上滑動，一絲癢癢的感覺騷擾著我們，叫人忍不住想要去撓一撓。

　　可能是實在太癢了吧，趁著小A教官不注意，副班長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撓了一下脖子。雖然動作極快，但教官的眼力那是何等的尖銳，還是沒逃過小A的眼睛。副班長當即繃起神經，準備接受一番狂轟濫炸，同時也作出了一副準備回擊的架勢。我們其他人也都齊刷刷地向小A教官看去，紛紛猜測這個面帶微笑、容貌清秀的教官會作出怎樣的回應。

　　只見小A教官的眼睛刷地閃亮了起來，而臉色卻變得異常暗淡，整張面容緊緊地繃著，原先的微笑已消失不見。正當我們以為他要發脾氣時，他的神色卻又漸漸松弛下來，眼神也恢復了原本模樣。

　　小A又開始邁著輕快的腳步在隊列里來回走動，不時糾正我們的動作，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。副班長見他非但沒有罵自己，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，似乎也甚驚訝，訕訕地退了回去。

　　我的心也突地一震。

　　眾人雖然還不清楚小A到底在想些什么，但至少能確定，這教官不會因為你動彈而找你麻煩。于是，有了第一次，第二次、第三次就接踵而來。越來越多的同學，包括我在內，都開始做些小動作。起初幅度和頻率還很小，后來就越發肆無忌憚。直到場面實在太亂，小A才象征性地小聲提醒兩句，不過也沒起太大作用。

　　站完軍姿后，我們開始隊列練習。小A見我們依然小動作頻頻，動作姿勢也不到位，就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聲調說道：“剛才你們站成那樣，我沒管你們，現在就算給我個面子，咱們好好練。”聽到他懇切的語氣，看到他那雙飽含期望的眼睛和嘴角邊淺淺的笑容，我們都不禁感到一些愧疚。

　　于是，我們每個人都拿出了十足的精神頭和注意力去完成軍訓任務。當你真正全神貫注地去干某件事情時，你會發現時間過得很快。我們也是這樣。所以，當其他班級還站在太陽底下訓練，忍受著教官大聲的咒罵時，我們班早就完成了當天的任務，躲在樹陰下乘涼。而這，還是小A教官極力申請來的。這樣一來，我們和小A的關系，又親密了一層。